舐犢情深,父愛無涯。張國立與張默,這對有名的父子,在經歷了風風雨雨之后,張默終于理解了父親嚴厲背后那份深藏不露的愛……
兩年前,“著名演員張國立的兒子打人致傷”的新聞,在娛樂圈像一枚重磅炸彈爆炸開來。隨后,在全國各地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中,張國立的兒子張默也出名了,但出的是惡名。
因為怨恨父親與母親離婚及對自己的忽視,張默曾處處跟父親作對,他桀驁不馴,玩搖滾、飆車……直至發(fā)展到暴力打人。而張國立為了這個兒子,承受了無數(shù)外人難以想象的痛苦、屈辱和壓力,卻得不到兒子的理解,父子倆一度形同陌路。
“張默打人”事件發(fā)生后,父子倆對媒體一直保持沉默。
最近,張國立父子接受本刊特約記者獨家采訪,首次向媒體講述了他們20多年來不同尋常的父子關系。
父愛缺位
兒子以叛逆博取關注
張默1982年7月生于成都,是張國立與前妻羅女士的兒子。張默出生那年,28歲的張國立尚是四川人民藝術劇院一個跑龍?zhí)椎男〗巧?,在圈內起起伏伏,吃盡了苦頭。因此,他希望兒子長大以后不要踏足演藝圈,能夠默默無聞地過一個平常人的生活就好,于是給兒子取名“默”。
兒子出生后第二年,張國立離開四川只身闖蕩京城影視圈,年幼的兒子留給了同是演員的妻子照顧。也許時間和距離真的是感情的一把利刃,張國立在北京闖蕩幾年后,由于各種原因,最終與妻子協(xié)議離婚。兒子張默雖判給張國立撫養(yǎng),但由于張國立長年累月在外拍戲,根本沒有時間照顧張默,因此張默小時候仍是跟著母親生活。
可能是從小缺少父愛的緣故,張默養(yǎng)成了內向甚至有些軟弱的性格。上學時,他常常被頑皮的男同學欺負,他總是默默地忍受著。
一天,張默被一個比他大的男生打得臉上青一塊、紫一塊,回到家中,母親心疼得掉下淚來,拉上他就要去找那個男生算賬??墒?,張默拖住了母親,忍著疼對母親說:“別去了,這次去告狀,下次他還會再打我的。”都說單親家庭的孩子早熟,張默的話讓母親暗暗地抹淚
張默
張國立、張默父子在《龍非龍鳳非鳳》中演對手戲
從小到大,由于與父親聚少離多,父親張國立對于張默顯得十分陌生。后來,張國立跟鄧婕相愛并重新組織了家庭。張默知道父親再婚的消息后,顯得十分安靜,但是在安靜的外表下,內心卻對父親產生了很深的怨恨,他覺得父親拋棄了自己。父子倆的隔膜更深了。
再婚后,張國立夫婦夫唱婦隨,演藝事業(yè)迅速紅火起來,如日中天。然而,對張默來說,觀眾見張國立的機會越多,他見父親的機會就越少。
張國立的檔期安排得滿滿的,跟兒子張默團聚的時間越來越少了。張默14歲這年,張國立把他接到北京定居。然而到了北京,張默還是很少見到父親的面,每次見父親都是在片場、劇組。為此,張默覺得十分委屈,在他看來,父親根本不愛自己。其實張國立對張默是非常疼愛的,與鄧婕結婚后,由于擔心張默有想法,他決定不再要孩子。雖然張國立心里很愛兒子,可是只要一見到張默,也許是恨鐵不成鋼,他總是忍不住要挑他的毛病??蓮埬?6歲以后,開始顯露出青春期特有的叛逆性,無論父親對他說什么,他都抵觸。張國立希望他出國留學,學一門正經學問??蓮埬瑢Ω赣H為他作的規(guī)劃毫不理睬,留學的手續(xù)辦好了,他卻堅決不去。他瘋狂地喜歡上了玩搖滾樂,并跟朋友組建了樂隊。
每天,張默背著一把破吉他,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,吼一些“自己家的狗聽了都打哆嗦”的音樂。這讓張國立十分反感,在他眼中,兒子已經成了不折不扣的“問題少年”;而在張默的潛意識里面,卻想借此讓父親多注意自己。
張國立
迷戀上搖滾樂后,張默借口學校要繳納各種費用,經常向父親伸手要錢。給錢的次數(shù)多了,張國立留了一個心眼。一次,張默借口學校要交資料費,又向父親要了500元。張默拿著錢就出門了,張國立那天正好休息,就悄悄地跟在后面。沒想到,張默根本沒有去學校,而是直接去了一家樂器行。原來,這段時間以來,張默頻繁地要錢,其實全都拿去買了吉他、架子鼓之類的東西。
張國立火冒三丈,為了迫使張默屈服,退出搖滾走上“正道”,便硬著心腸把張默趕出了家門,讓他住到學校里去,每星期只給他100元生活費。
張國立想,這樣一來,看你還怎么胡鬧去!
可是,張國立完全打錯了算盤。一天,他忽然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,說張默正在地下通道賣唱。張國立一聽,頭都大了。他急忙跑過去一看,張默正扯著嗓子對著圍觀的聽眾吼得起勁,腳下一個鞋盒里,散落著不少零鈔、硬幣——這哪里是一個著名演員的兒子,分明是個乞丐嘛!
張國立簡直氣暈了,他沖上去一把把兒子拉出來。他對兒子怒吼道:“我再怎么可惡,你也不至于淪落到賣唱的地步吧?”張默揚著脖子倔強地說:“這沒有什么呀,我倒覺得挺劃算的,本來我就喜歡唱歌,坐在那里唱歌自己開心了不說,還能賺到錢,何樂不為呢?”這件事情,讓父子倆的關系變得更加惡劣,有段時間兩人見了面一句話都不說。
18歲時,張默寫了自己的第一首歌《18歲》。歌詞是:“老子今年18歲了,抽煙喝酒你別管……”張默對自己這首歌頗為得意,張國立聽完后卻氣壞了,勒令他不許再唱,敢唱就打斷他的腿。
張默一聽,沖到樓下,對著父親的窗戶猛唱一氣,就在張國立跑出去抓他時,他卻一溜煙跑了……
和父親斗爭了多年,張默總能想出對付老爸的辦法。他看到別的搖滾青年耳朵上打了一排小洞,戴上各種夸張的耳飾,覺得挺前衛(wèi)的,也想去打。但他知道父親肯定會反對,于是就先斬后奏。他偷偷地去打了耳洞,住在學校里,等耳釘戴好了,肉都已經長好了以后,才故意跑到父親面前去現(xiàn)一現(xiàn),在父親開罵之前,他一溜煙跑開了。過幾天,等父親快把這件事給忘了的時候,他又跑到父親面前再現(xiàn)一下。如此三番四次之后,張國立也只能接受了那一排耳環(huán)!
張國立做夢都沒想到兒子竟然叛逆到如此地步,他傷心地認為,兒子已無藥可救,就差沒有吸毒了……
“打人事件”
明星老爸急火攻心
就在張國立為兒子的前途憂心忡忡的時候,張默卻突然作出了一個令父親驚喜不已的決定:學表演。
原來,隨著年齡漸長,與張默一塊玩搖滾的朋友都散了,他感到無所事事,眼看高中就要畢業(yè)了,他不得不考慮未來。雖然他很叛逆,但是父母都是演員,從小對他有潛移默化的影響,他骨子里是鐘愛表演的。
張國立很高興,想抽空輔導一下兒子。但是,張默卻不領父親的情,決意自己努力,考上中央戲劇學院讓小瞧自己的父親瞧瞧。張默天天拉著一班要好的同學排演小品到深更半夜。經過一段時間的精心準備,2000年9月,張默終于如愿以償考上了中戲表演系。
張默在填報名表時,為了不讓同學及校方知道他是大明星張國立的兒子,特意在父親一欄張國立的名字后面加了一個括號,注明是“下崗職工”。在學校里,張默從來不提自己的父親,他不想罩在父親的光環(huán)下。
朋友們都認為,張國立收入頗豐,一定會在物質上盡量滿足兒子??墒聦嵣?,張國立在經濟上對兒子管得十分嚴格。張默上大學后,張國立每個月只給兒子1500元生活費,絕對不會額外開恩。這個數(shù)額,在中戲這樣的藝術院校屬于平均水平。對此張默頗有微詞,但也無可奈何。
上大一時,張默曾有一段時間十分癡迷飆車公路賽。然而,一輛比賽用的摩托車至少要1萬元。他攢了大半年的錢后,還差3000元。張默跑到張國立那里預支了兩個月的生活費,高高興興地把摩托車開回了家。可兩個月的生活費沒了,又沒有地方掙,那就只能餓著。實在挨不過了,他只好低聲下氣地找同學借錢,渡過難關。
當張國立知道張默玩飆車后,非常擔心他的安全,馬上放出話來,只要讓他看見張默的車,他會在五分鐘內讓車只剩一個輪胎。
張默知道父親是說得出就做得到的人,因此,玩摩托車只能悄悄地轉為地下。后來,張默也意識到飆車很危險,一旦受傷可能會影響自己的演藝事業(yè),便不再玩了,好不容易攢錢買來的車送了人。
讀大二的時候,張默跟同校的女生童瑤談起了戀愛。沒想到,這場戀愛竟惹來大禍。2003年12月16日晚上,張默與童瑤發(fā)生糾紛,一氣之下大打出手,將童瑤打傷了。這場原本是普通的小情人之間的糾紛,卻讓張默乃張國立之子的特殊身份曝光了,使得這條新聞立即“含金量”十足。“張默打人”事件甫一見報,立即在圈內外引發(fā)了“大地震”,被炒得沸沸揚揚。一時間,全國上百家新聞媒體的記者云集中戲采訪,上千家新聞單位競相刊載消息,隨著媒體的深度介入,該校的一些師生、領導也被卷入其中……處于漩渦中心的張國立和張默父子,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壓力。
“打人”事件發(fā)生之后,張國立立即趕到學校,真誠地替兒子對受害者表示道歉,并央求媒體不要大肆炒作。然而,樹欲靜而風不止,沒有人能體會一個父親的苦心,風波愈演愈烈。在重重壓力下,中戲對張默作出了勒令退學的決定。
張國立焦急萬分,他不顧臉面,帶著兒子找到學校領導,苦苦哀求說:“我平時太忙,沒有跟他溝通,他做出這樣的事情,我這個做父親的是推卸不了責任的。要怪都怪我管教不嚴格,求求你們給他一個機會,也給我一個機會,我不能眼看著孩子給毀了呀!”然而,張默最終還是被學校除名。
處分結果宣布后,張國立難過得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埋頭痛哭,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兒子。他對妻子鄧婕說:“如果張默不是我的兒子,事情就不會鬧大,他也不至于被開除?。 ?/P>
此事發(fā)生不久,張國立隨電影《手機》劇組來到重慶做宣傳??汕皝聿稍L的記者全都問他關于“張默打人”的問題。一直處于壓力和內疚包圍之下的張國立見大家還在揪著此事不放,突然間覺得天旋地轉,他心臟病突發(fā),幸虧搶救及時方無大礙。時至今日,張國立仍然覺得,兒子沒能拿到中戲閃光的畢業(yè)證書是他心底永遠的痛。
經過這次教訓,張默突然間變得成熟起來。本來他一直認為父親是不關心自己的,可是在這場風波里,父親的眼淚,父親的心痛,以及父親所做的一切,終于讓他明白,父親其實是非常非常疼愛他的!
亡羊補牢
消除誤解父子情深
張默離開學校后,張國立將他帶進自己所在的《少年寶親王》劇組,親自教他演戲。
他更希望通過父子之間的朝夕相處,彌補這些年來對兒子的父愛虧欠。
張默對父親的怨恨煙消云散了,但在心中對父親又產生了慚愧的心理,所以在劇組他一直盡量躲避著父親。有一次,劇組的化妝師告訴張國立:“你沒在的時候,張默可活躍了;你一來,他就不說話了,化完妝趕緊走,好像躲你似的?!?/P>
張國立聽后,眼圈濕潤了。面對張默,自己這個做父親的也有壓力呀!他總覺得在兒子面前要有當父親的樣子,要做他的榜樣,沒有想到,兒子卻不敢親近自己了。但讓他感到欣慰的是,父子關系畢竟開始逐漸好轉……
張默開始與父親同臺演戲,兩人之間的共同話題越來越多,感情也日漸加深。耳濡目染父親的才華和敬業(yè),張默開始從內心敬仰父親。
父子倆首次同臺演出,是在電視劇《我這一輩子》中出演一對父子。這部戲讓張默嶄露頭角。2005年4月,張國立的工作室和張默簽下了三年的合約。
這讓張國立在兒子面前又多了一重身份——老板。隨后,由張國立執(zhí)導并主演的電視劇《飛龍倚天游》和《龍非龍鳳非鳳》兩部劇中,父子倆齊齊上陣。在《飛龍倚天游》中,“乾隆”張國立與“十四皇子”張默演繹父子情深;而在《龍非龍鳳非鳳》中,張國立演繹的反派“世鐸王爺”與張默演繹的“光緒”又勢不兩立,因此兩部劇中父子倆有大量的對手戲。
在劇組中,父子倆一個是導演,一個是演員;在生活中,一個是父親一個是兒子。在片場,張國立對兒子愛護有加,只要有張默在,張國立的眼睛幾乎就沒離開過兒子。然而,在演戲上,張國立對張默的要求又十分嚴厲。這種嚴厲甚至遠遠超出了一個導演對演員的要求。有時候張默想偷一下懶,被張國立看到,他會馬上喝令兒子:“你,過來!”聽到父親嚴厲的聲音,張默只有乖乖地跑到父親面前,聆聽父親的教誨:“你這演的都是什么跟什么???這樣行嗎?”在張國立看來,對兒子嚴格是對他的愛。
同穿黃帝裝
背地里,張國立卻對別人說:“我兒子戲演得不錯,真的很不錯?!庇幸惶?,張默聽別人說父親在背后夸他,暗自得意,就問父親:“你昨天表揚我了?”張國立立即繃起臉說:“什么表揚?你聽錯了!”
張國立雖然一直在兒子面前掩飾對他的欣賞,但時間一長,還是露出了馬腳。一次,劇組人員一起吃飯,張國立忽然看到報紙對張默的報道,高興得忙叫兒子:“快來看,張默你上報紙了,有人表揚你呢!”
看著在外人面前一本正經的父親竟有如此孩子般的舉動,張默的心忽然被深深地感動了。
張默曾表示不想再演古裝劇而想演時裝劇,張國立這次卻就給兒子安排了兩部古裝片。他語重心長地說:“你成長還有一個過程,接什么戲對你有好處,我心里有數(shù),不會害你。
再說,在工作上,我是你的老板;在片場上,我是你的導演,你必須服從我的安排。”
這次,張默沒有像以前那樣產生抵觸情緒,而是心悅誠服地聽從父親兼老板對自己的安排。脫離叛逆期的張默,開始理解老爸的一片苦心。是啊,有誰比父親更了解自己,更知道如何規(guī)范自己的演藝事業(yè)、提高自己的演技呢?
深深地感受到父親那份藏而不露的愛,張默也逐漸能夠理解父親對自己的嚴厲了??吹礁赣H工作很辛苦,白天拍戲,晚上收工之后還要弄第二天的劇本,還要抽空關心劇組里的演員……張默很心疼。每天拍完戲,張默總要去父親的房間看看他,勸告父親多注意休息。張默還私底下拜托制片主任等人說:“你們抽空多陪我爸爸聊聊天吧,別讓他一天到晚除了拍戲,就是坐在沙發(fā)上看劇本?!睆垏⑸砑鎸а?、演員以及制片人等多重角色,當然閑不下來,但對兒子的這份心意,他感到十分欣慰。
在父親努力去理解兒子的同時,張默也開始努力去理解父親的感受。以前他非常不理解父親為什么那么反對他玩搖滾??捎幸惶彀?,他獨自一人徘徊在深秋的街頭,微風輕拂,樹影搖曳,好一個靜美的夜晚。突然,他耳邊傳來一陣歇斯底里的搖滾音樂,一下子將美好的夜色給破壞了。張默突然有所感悟,開始厭倦那種發(fā)泄式的音樂,開口就是臟話、聲嘶力竭的吼叫,不再是他喜歡的聲音了。張默重新寫了一些旋律優(yōu)美的東西。一天,張國立在書桌上看到了張默新創(chuàng)作的樂譜,他感到很欣慰。第二天,張國立二話沒說就給了張默一張1萬元的支票,鼓勵他去把自己的歌錄出來。從此,張國立經常對張默說的一句話是:“有事嗎?沒事進錄音棚玩你的音樂吧?!?/P>
9月23日,張國立審讀本文后,說要借本文發(fā)表之機,向廣大關心、愛護他們父子的人說幾句話:“張默打人事件發(fā)生后,我一直不愿意對媒體提起這件事情,也沒有媒體敢主持正義,來找我了解這件事情的真正內幕。借此機會,我表明我對這件事情的態(tài)度。張默打人是錯的,之所以讓他簽約我的公司,并不是庇護他,而是我不想讓兒子認為,天空中有一片烏云,整個天空就都是黑暗的。為了淡化這件事情留在他心靈上的陰影和創(chuàng)傷,我選擇了讓我的兒子和我站在一起。自此,我們父子的關系得到了扭轉。我這樣做,是要給兒子一個正常的成長環(huán)境,希望他可以重新感受到生活的美好。”
張國立深深地吸了口氣,說自己很后悔,以前為了事業(yè)而忽略了兒子的感受。值得慶幸的是,如今的張默成熟了很多,父子之間的關系也越來越好!其實,父母親沒有不愛自己的子女的,只是愛的方式有所不同。他要用自己的親身經歷,告誡天下的父母親,在兒女成長期間,不管有多忙,都要多給孩子一些關愛。